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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场与做人

◇曹瑞冬

崮文化网未满21岁绝不能喝酒！从美国这一法律规定可以看出，再开放的国家也会利用规矩来教化孩子做人的道理，而中国的法定饮酒年龄是18岁，可这规定几乎和未入刑法的醉驾一样，空洞地传达着一件禁止去做却又允许去做的事，模糊了做人该有的准则。而且，中国家长打小就让孩子在应酬的餐桌上观摩大人的饮酒与交际，孩子就在毫不避讳的酒席上接受最正统的处世教育。同样是做人的事，美国的酒场是为了自由和做更好的自己，中国的酒场是为了服从和做更好的大人。

“人皆向往自由，却无而不往在樊笼中。”这是一句名言。而中国人往往遵循名言。“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也是一句名言。饮水是任何动物，包括人类的本能，可当人类拥有思想和工具后，越来越多的欲望积累起来，我们的需要也就从水变成了酒，一种奢侈浪费的享受。从酒进入人类的生活开始，我们便不再纯洁了，就因为酒必须要用钱购买，它的价值通常要以竞争的形式体现，如果有一天人类赖以生存的水资源稀缺至要用钱购买的地步，唯有斗争才能体现水的价值。

酒的价值直接将人的价值区分，富有的人喝好酒，贫穷的人喝劣酒。所有人都按照好酒与劣酒的区分做着本分的人。从几十块钱的啤酒到几万块的茅台，酒水价格和中国房价一样有地域区别，也能随着时间推移而上涨，但包含水在内的各种生产材料和加工成本远逊于好酒的价格，甚至也不在合理的利润空间中，但平凡的人仅仅只会对酒水价格叹息，却很少会产生怀疑。卖酒的商家就抓住了人民服从的心理，使用投资等众多手段来强化人民对外界控制的习惯，贫穷的人喝不起好酒在中国人眼里是习以为常的节约，可在我眼里是对名利构成的价值秩序的不敢违拗。酒不会像水一样简单干净，万物无争，它早就赤条条地被抛向红尘，经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它最初的生命早就被复杂关系编织的网络彻底覆盖了，留给我们浑浊的酒场。

从人类开始抓住名利的时候，名利就开始要毁灭人类了。在酒精的麻痹作用下，我们用“进步”来减轻做错事的罪恶感，用“解忧”来克服内心的孤独寂寞。我只是不明白，世上总有人总有能力跳出人间的名利场，却怎么也跳不出人间的酒场。李白有举杯邀明月的雅兴，而苏轼有把酒问青天的胸怀。欧阳修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豪迈，曹操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苍凉。杜甫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潇洒。酒可真是好东西，让人的情感几经膨胀，让文化以指数的形式繁荣向前，诗词歌赋的成就离不开酒的催化作用，它麻痹了人的痛苦，许许多多的人选择沉迷，一小撮人在人生最软弱无力的时候暴露出最彻底的人性。这些诗人们借助酒的刺激反映出脱离低级趣味的高洁情操，在浑浑噩噩的酒场中却寻找到“我以桃花换酒钱”的洒脱。对他们来说，人世间的名利不过是过眼烟云，只要守着一杯可以斟酌的酒就可以拥有全世界。好像是酒让他们有如此非凡的勇气的，敢于走出与大部队相左的路，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一场淋漓畅快的饮酒作乐，一场孤独寻味的名利淡薄，这两者的结合破坏了酒该有的味道。但正因为难得，所以才被歌颂！酒从诗人的世界才开始真正进入中国人的生命，更久的人只知道品味这种刺激性的快感，当历史中这样的人出现后，有的后人品到了人生，有的后人品到了真情。当然，更多的后人模仿着前人的足迹，反而沉迷于这种快感带来的醉生梦死，难道凡人与伟人的差距就在是不是酒鬼上吗？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道理想必大部分人是不明白的，当名利的欲望歇斯底里地膨胀起来，诗人们用酒点亮的人格光明再度陷入低迷，但为了让酒肉这一行业继续引领着中国人娱乐的风向，我们总归是还是要建立真正属于中国的酒场与做人哲学。

中国人现在既喜欢酒，又畏惧酒，怕一不小心就沾染这让人又爱又恨的习惯，可当面对关系交织的应酬聚会时，总是不自觉地贪杯，并撂下一句话：“去开房，去KTV唱歌。”结果把酒疯撒了一晚上。一开始人们还在礼节性地敬酒，慢慢地，各种各样的陪酒罚酒层出不穷，每个人都无比疯狂，带着脸上的红晕和酒气一个劲儿地往死里喝。城市的夜晚在酒精的催化下显得如此浮华浮躁，灯红酒绿下人们站在夜中回味着刚刚结束的盛宴，昏昏沉沉地去寻找新的娱乐点。在我未深入酒场中，我从未发现酒竟然有这样的作用，能让一个人白天与夜晚判若两人。白天的我们清醒地做社会的栋梁，夜晚的我们脱下伪装，做社会中热衷于享受的人。我们总是害怕喝醉，害怕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这大概就是中国人的虚伪，明明是一个拥有丰富情感的人儿，却要在社会的众目睽睽下做一个假人，好不容易有一次释放的机会，却还要趁没有喝醉之前尽力保持在众人心目中完美的形象。

中国人刻意让自己喝醉，却从不承认自己已经醉了，就像有时候模仿古人的酣畅淋漓，到头来只是自己沉迷的一厢情愿。我们在孤独、寂寞、悲伤、痛苦等负面情绪下会变得软弱无力，而酒正好是增长这些情绪的猛药。大学毕业聚会上，所有同学都把四年的浓浓情意融入一杯啤酒中，一饮而尽，他们感激着岁月，也怨恨着时光，忽然发现人的一生永远不可能停留同一个地方，直到老死，都要在漂泊中度过漫长的人生。对大学毕业生来说，那遥遥无期的人生路是最可怕的，他们许多人都想用灌醉自己来别人永远记住彼此的情谊和甘愿做生活的弱者。酒场或许给了人生新的启迪，保持清醒的人是伪善的，刻意装醉的人是真实的。世上很少有人拥有绝对意志，当我们受伤的时候，利用酒水来寻求一个解脱的短暂瞬间，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超然？

但清醒的时候浑浑噩噩，不清醒的时候暴露出彻底人性，酒场带给我们的仅仅是化学反应造成的反差，却根本不是人生啊。经常喝酒的人会有口臭的问题，就算天天喝酒天天洗澡，也是不可能解决的。口臭也许就是酒场留给酒徒们的洗刷不掉的印记：被苦难入侵之后彻底沦为奴隶的印记。我真害怕在人在酒场里昏沉的时间长了，他们醒来的时候会更难面对一个造假的世界。事实上，中国有许多学生不了解的酒局，数不清的肉体交易、贪污腐败、以权谋私、溜须拍马等扭曲人性的事件发生在酒场上，这些人为了名利，为了那一瞬的刺激性感觉，他们不择手段地来维护不公平的强弱秩序，在充满欺骗与剥削的世界中沉迷一辈子。酒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无底洞，用尽全力也只能保证自己不会一直下沉，很多人从沾染上酒场浮躁的恶习后就一步步堕落，有的人能够自救，有的人指望别人拯救，总归是沉迷的多，超脱的少。

人生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名利，为了坚守住旧的东西，那人生还会有什么意义？平凡是中国社会极力倡导的人生品质，就像爱岗敬业要求中国公民在平凡的岗位履行规定的责任，可当人们习惯了平凡，习惯了平凡塑造的渺小后，也就把人生当作是简简单单的生存，像绝大数动物一样，紧挨着有利益的土地与水源去寻找活着的资格。平凡与普通曾经是，现在也是中国人民麻木不仁的借口，当人性的黑暗面侵染柔弱的身躯，大多数人能做的也就是借酒消愁，而非把酒言欢。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会讨厌自己在酒场上的样子，为了生存，不惜一切迁就端坐在贵宾席上的师长、领导与官商，并忍下一杯杯苦涩的酒水，幻想着终有一天会取代这些人的位置，结果我们也就按照名利权势的榜样勾勒出自己的人生。

任何人，包括孩子，一旦从小家庭酒席进入到大社会应酬中，总会有他们的不适应。但越小的孩子越自由，他们有随时离桌的许可，越大的孩子就必须严格遵守酒席规矩，他们不可中途离场，还要伴随着长大学会喝酒。小时候与家人喝，长大后与亲戚喝，成年后与同事喝，老了老了跟自己喝，喝醉了还要喝，喝不动了还要喝，喝光了还要喝。从小到大，从生到死，我们的人生教育就是在酒场里学会喝酒，积极地让孤独的生命融入社会的大家庭中，到最后，酒量不断上涨，爱我的和我爱的离我而去，回眸一生一世，酒陪伴我们度过了漫长的生命，可许许多多的人都迷失在酒场中，贪完一杯又一杯，把整个人生都贪没了。

如果在寒冷的冬夜，陪伴我的仅仅只有一壶酒和一点微弱的灯火，就算外面的世界风雪交加，内心也是温暖的。在如此这般的孤独环境中，温暖人心的竟是酒和自由，那时我们可以真的不必根据他人的喜好喝酒了。可我从孤独的自斟自饮联想到梭罗，他回归到生命最初的时刻，这的确让人羡慕，但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孤独的了。尤其是习惯了人情世故的中国人若回到他们不习惯的孤独寂寞中，这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中国。但酒和酒形成的酒场相互作用不断炒热着喝酒的气氛，走向着另一个极端，一个让人毫不犹豫去追逐的极端。历史和现实一次次证明，任何事物，包括美，倘若走向极端，都距离毁灭不远了。很可惜，大多数中国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因为电影电视中的饮酒作乐、餐桌酒席上的敬酒喝酒让孩子心中认定了酒的香醇美味，日后就算酒很辣很酸很苦，只要他被打上品牌的标记，我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喝它的。

醉驾入刑用“车场”的热度将酒场的热度冷却，我们该佩服这种国家教育国民做人的新方法，可我们也只有扬汤止沸这条路了，像铁腕反腐等等。做人和做国家这件事还是要喝自己的酒，让别人说去吧！

作者：曹瑞冬南京农业大学工学院

【发布日期 2019/4/4】【打印此页】【关闭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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